(槟城20日讯)人生无常,有人因家变流落街头,有人因疫情一夜倾家荡产,也有人则因社会歧视难觅容身之处,但在槟城街友庇护中心的协助下,他们重新站起来,并以实际行动回馈社会,证明“只要有机会,就有希望”。
这些故事不是电影情节,而是发生在街友身上的的真人真事。
《中国报》记者周四(19日)在该中心访问4名前街友,其中包括前导游丶送货员,以及从外州逃来槟州的妇女。他们几乎都因家庭问题,在无数个夜里睡在街头,是庇护中心给予他们暂时的安身之所,也让他们重获人生,用双手拼出自己的未来。

如今,他们已各自找到稳定工作,搬离中心自立生活。有些人心怀感激,时常返回中心协助派餐,并捐赠物资,以行动回报曾经收容他们的这个“家”,让温情传承不息。
他们的故事不仅见证庇护中心的实质成果,也传达出一句最温暖的信念:“给人机会,人人都能改变。”
槟城街友庇护中心自设立以来,已协助逾195名街友重获新生。中心每日提供餐食,并拒收现金捐款。槟岛市政厅丶福利局丶非政府组织和企业也联手提供就业资源,协助街友自立更生。

街友救助不是工作 是需要热情与爱心
槟州社会发展丶福利及非伊斯兰事务委员会主席林秀琴强调,街友救助和槟城街友庇护中心,从来不是一份工作,而是一份需要热情与爱心的使命,因为要时常和各类人打交道。
她说,许多曾在庇护中心暂住的街友,已将此地视为“希望之家”。
“他们对这里的情感深厚,有人离开后仍常回来探望丶帮忙派食物,甚至协助其他街友找工作。”



她指出,庇护中心不仅接纳街友,也逐渐成为社区交流平台。
“不少附近的乐龄人士喜欢来这里聊天丶放松,周围居民也常受邀参与庇护中心举办的各类活动,渐渐形成一个有温度的社区据点。”
“我们不把这称作‘街友庇护中心’,而是‘尊严庇护中心’。每个人都会有低谷,我们想做的是在他们最无助的时候,提供一处有尊严丶有温度的临时落脚地。”
根据中心现有规定,街友初次入住可停留14天,以维持中转性质,避免过度依赖。然而,林秀琴强调,该中心采取“弹性评估丶个案处理”原则,理解有些街友因身心状况丶慢性疾病或社会适应问题,需要更长时间的支持。
“我们绝不是限期驱赶,而是协助他们接轨社会,必要时也会转介到心理辅导丶戒瘾中心或长期安置单位。我们的目标,是让他们真正‘走出去’。”
前导游失业流浪後重建人生
“疫情让我一无所有,最穷的时候全身只剩100令吉,幸好有槟城街友庇护中心,让我从谷底重新站起来。”
44岁的王凯熙,一名拥有卡达山丶越南丶缅甸丶泰国及华人血统的混血男子,人生经历宛如电影。他从槟城出生,在吉兰丹与马泰边境成长,到柔佛取得导游文凭,最终到中国广东工作。原以为事业步入轨道,未料2020年一场疫情,将他所有积蓄与生活彻底摧毁。
他一出世母亲就人间蒸发,音讯全无。后来回到吉兰丹,但是因为吉兰丹社会封闭,该地居民排斥祖上有非公民的群体,只好迁徙到马泰边境生活。
凯熙于1999年去中国发展,起初当助理,慢慢升为导游,收入最高时可达人民币1万6000(9469令吉)至1万8000元(1万653令吉)。但疫情封锁后完全没工作,他被“困”在中国,靠积蓄度日。
“2020年4月我设法回国,机票加上21天隔离费用后,只剩300美元(约1276令吉)。回来马来西亚后,我找不到工作,也没有地方住,最后变成街友,身上只剩下100令吉。”
他回忆那段街头流浪日子,曾在吉隆坡睡街丶找工丶被驱赶,与一群街友蹭旅游巴士四处找吃住之地,从吉隆坡辗转至云顶丶森美兰丶彭亨等地。
“后来听说槟城有好心人每天派食物,不愁吃喝,我就蹭免费巴士来了。”
有动力才能改变命运
王凯熙来到槟城后,他在朋友推荐下进入槟城街友庇护中心,那年他40岁,右手还因为车祸受伤,需复诊。
他坦言,中心的人都很照顾街友不仅常与他谈话丶鼓励他自立,还帮他找工作。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中心当保安,日薪30令吉。
后来有非政府组织送他摩哆,帮他办好送餐员执照,于是他开始送餐维生。
“我今年3月才刚加入在霹雳的Shopee,成为货物分拣员,周薪1100令吉,包伙食,还有需要付费的冷气宿舍。”
如今生活渐渐稳定后,他也会回庇护中心协助派发食物,或自行捐赠物资。
“我非常感激这里的官员,他们愿意相信我丶帮助我。但他们只能提供屋檐与温饱,真正要改变命运,靠的是自己的意志与动力。”
“我希望其他街友也能明白,走出低谷,必须靠自己的决心。只要愿意改变,机会就会到来。”
病妻离去后沦落街友 纳兹里感激市政厅拉他一把
“我很感谢槟岛市政厅给我这份工作,让我如今有屋可住,也能养活3个孩子。”
现年54岁的纳兹里,曾是一名送货员,却因妻子罹患癌症,被迫辞职全职照顾。在妻子去世后,他和3个孩子被岳父家“请出去”,只能流落街头,人生一度陷入困境。
他忆述,这段艰难时期是他人生最低潮。


“我是浮罗山背人,太太过世后没地方住,就成了街友,后来朋友介绍我到槟城街友庇护中心暂住,才暂时有个容身之所。”
在庇护中心住了6个月的他,迎来人生转机。
“在那里,我认识槟岛市政厅的工作人员。他们愿意给我机会,让我担任甘榜哥南路公共厕所的管理员。”
如今,纳兹里与3名孩子同住在五条路,其中2人已工作,最小的还在求学。他的工作时间从早上6时到傍晚7时,月薪约2000令吉,支付500令吉的房租后,仍可维持一家生活。
“我很珍惜这份工作,每天都认真打扫,尽责看守。我真的很感激市政厅在我最无助时愿意拉我一把。”
庇护中心暂居4个月 妇女走出困境成保安员
在槟城街友庇护中心居住长达4个月卡维妲(44岁),如今已经成为槟城中央医院的保安员,搬离中心,重新迈向自立之路。
卡维妲原本是清洁工,因家庭问题离开家乡,独自一人来到槟城谋生。
“我有一儿一女,但他们不要我,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。”

她说,来到槟城初期,没有工作丶没有收入,也找不到地方住。
“我是印度人,很多人不愿意租房子给我,愿意租的又太贵。”
她说,原本曾考虑前往吉隆坡,但考虑到自身安全问题,最后选择到治安较好的槟城。

如今,她已经成功找到保安员的工作,也搬出庇护中心,自力更生。
从抗拒到接受 黄国伟分享心路历程
前街友黄国伟(55岁)分享自己从抗拒到接受帮助的心路历程。他坦言,起初不愿前往庇护中心。
“我以前曾经当过泰国餐厅经理,也曾经在一家中餐厅工作,但因为家庭原因所以才成为街友。”
他那时常在光大坐着,也无所事事,也就在那时听不少街友提起槟城街友庇护中心。

“我一开始拒绝来,是某一天劝自己试试看,於是叫朋友带我来。来了之後才发现,这里环境不错,食物丰富,气氛热闹。”
他回忆,当时福利部官员见到这麽多人,也鼓励大家留下暂住。
他承认,一些人可能对庇护中心存有误解,认为这里复杂,但其实若能用心体会,会发现这是一处给予重生机会的地方。
“我第一次住了6个月,那段时间找不到工作,林秀琴常来关心我,问我什麽时候要工作。我告诉她,等我找到一定通知她,我们互相承诺。”
最终在去年9月,他成功应徵为公寓保安员,如今稳定就业。
“从黑暗走向光明的路不容易,但只要坚定自己的信念,就一定能看到希望。”
黄国伟说,这是他亲身走过的经历,也是他想鼓励其他街友的话。